第二章
5
诺大的餐厅里，我尴尬的都要死掉了。
坐在我正对面的男人卸去了平日里的休闲运动，改穿了一整套的高定小西装。
男孩儿衣襟上的胸针看着熟悉至极，那张发票至今还趟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。
带着彼此馈赠的礼物，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，我和沈书晏却完全不是一个心境。
沈子墨也看出了我的拘谨，好心安慰到我。
「秦萱，这里都是我的至亲，你想吃什么随便夹，不必拘谨的。」
我尴尬的一笑，心里却已经是大骂特骂了。
说的真好啊，都是至亲......
天杀的，姓沈的那么多，我找破脑袋也猜不到这两个人能是一家的啊！
「是啊，秦小姐，我们很欢迎你来呢。」
说话的是沈子墨的大嫂，同时也是沈书晏的妈妈。
沈家二老坐在主位上，看着我的表情也十分和善。
「这次子墨才从国外回来，就说了要带故人来家里，我们一直都很期待的。」
「对了书晏，你那个大你两岁的女朋友呢？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啊？」
沈太太冷不丁的问了一句，吓得我的筷子差点掉了。
捏紧手中的餐具，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。
沈书晏倒是没什么异样，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回了他妈妈的问话。
「她好像有更重要的约会要去，今儿就暂时来不了了。」
这话说得不痛不痒的，却戳在了我的心尖上儿。
可转念一想，也幸亏是没见到。
要是真的先见了沈书晏的爸妈，再来跟着沈子墨又出席一番，我真怕沈子墨的老母亲当场气晕过去。
本以为这话题就这样子岔过去了，没想到又来一个不怕死的。
沈子墨半开着玩笑，怼了下沈书晏。
「臭小子，到底是人家有事儿，还是你压根儿就没有女朋友啊？」
「嫂子，我可要举报了......我在国外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了书晏好几次，他就是不跟我说那姑娘的信息，就说也是他们学校的，但是连个照片也没有......」
沈子墨说的兴致勃勃，沈书晏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了。
「我怀疑啊，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女朋友。」
他才立下了这样的结论，马上就有人不乐意听了。
只见沈老爷子板着脸，立刻维护起了一脸没落的沈书晏。
「胡说，我大孙子多优秀啊，喜欢他的女孩儿肯定挤满了整个食堂。」
6
听说人家沈老爷子可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人，说话做事还是带点霸气的。
眼见着自己的亲爷爷这么护着自己，沈书晏一直落寞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。
这顿饭我吃的味如爵蜡，简直像是有了吞咽障碍一般。
沈家人估计是觉得不合我的胃口，吃完了饭特地留下了我。
「秦小姐，看你吃得好少啊，我家厨子的点心做得特别棒，你一定要试一试。」
人家热情又周到，愣是拉住了我已经迈开了一半的脚步。
女人们的八卦之心总是能伴随一生，直到死去。
于是乎，当我坐在喝下午茶的小餐桌前，几双殷切的目光已经朝着我发射过来了。
来之前，沈子墨就告诉了我，家里大概知道我的情况了，并且对我很是满意。
沈家的家业庞大，妥妥的豪门之后。
论说家世，我家其实也还不错，爸爸是检察官，妈妈是私人医院的院长。
这也算是我一直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的理由之一。
从小，家里也会给我灌输有关于「门当户对」的概念。
谈不到结婚的恋爱，大多数都只是绚烂的流星而已。
真爱一个人，我只希望他是恒星，绝不甘心他只是流星。
沈子墨从各个方面看来，都是我的良配。
更何况，我自己还钟意他。
估计沈家的长辈也是这样想的，所以她们也很好奇我们之间走向婚姻的可能。
沈书晏的嫂子打趣，非要问问我喜欢沈子墨什么。
此时的沈子墨并不在我身边，她们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。
「别光说些他长得帅啊，能力好之类的，我们想听点不一样的，就你们俩之间的小细节啊，小故事什么的......」
妇人好奇的引导着我，老妇人也放下茶杯开始看我。
努力搜寻着记忆里相处的画面，可惜能检索的信息竟然只能支撑着我说够五句话。
面对着期盼的那几双眼，我正在努力搜寻着话题。
「他厨艺挺好的，做鸡翅特别好吃。」
「他还挺擅长运动的，滑雪是个高手。」
「对了，他韩语说的特别棒，出去旅行都不用带翻译的......」
我越夸越起劲儿，丝毫没意识到对面已经有了疑惑。
「看来书晏的那些本事都是跟二叔学的啊，我今天才知道。」
沈太太缓了半天，这才给自己的疑惑找了个恰当的理由。
也是在此刻，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
糟了！
我竟然不知不觉间，就把沈书晏做过的事儿都安插到他亲叔叔头上了。
如果身边有镜子，一定能倒映出我那张宛若悲伤蛙的笑脸。
合着夸了半天，完全拍错了**。
7
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，我找了借口匆匆离开了。
沈子墨殷切的送我，可我根本心不在焉的。
「好了，到了。」
车子停了下来，我这才回过神来。
「这里是......」
熟悉又陌生的场景，一时间我竟然不敢开口了。
「没错，这里就是当初初遇的那间餐厅。」
大学附近超级有名的餐厅，我已经好久没来吃过了。
想当初，社团的第一次聚餐正是在这家餐厅。
「这家的脊骨汤超级好喝的，我记得你当时要了三碗！」
沈子墨兴致勃勃的说着过往的事儿，跟我的情绪根本不同步。
餐厅我还记得，可是菜味儿我却早就忘了。
不仅仅是这里，连带着其他餐厅我也很少去了。
自打沈书晏搬到我的公寓开始，极大的改变了我的生活模式。
比起在外边就餐，他更喜欢在家亲自动手煮东西给我吃。
厨艺又好，洗碗又勤的小奶狗，谁会不爱呢？
今天一见，我才知晓原来天天在我家做「田螺夫婿」的沈书晏，竟然出身名门。
这个臭小子的身份，丝毫不比我的白月光沈子墨要差。
沈子墨自然是不会明白我内心的震撼的，他只是十分娴熟的下车，还帮我打开了车门。
「刚才你也没吃饱，我定了包厢，就我们俩。」
诚意满满，体贴入微。
本应该无比激动的我，因为今天的这场意外相逢，失了兴致。
「萱萱，今天我带你见我的家人，也是我的一份诚意，我想你能明白。」
包厢的门关上了，终于到了我们两个人的世界。
沈子墨的开场白含蓄又直白，把我的思绪拉回了事情的起点。
「嗯，我明白。」
我们这样的家庭关系，能领你到家人的面前，自然是一种很大的认可了。
沈子墨是想和我认真在一起的。
很快，我的猜测得到了他最笃定的仪式感。
鲜花，美酒，还有悠扬的乐曲。
沈子墨郑重其事的对着我表白，我却半点激动的心思都没有。
糟了，为什么我的满脑子都是沈书晏的脸，划都划不走！
8
整整一天，我过得都浑浑噩噩的。
在包厢里，我左右为难的模样沈子墨自然是看出来了。
他遣散了气氛组，并且事后也没有再去追问。
离开餐厅之后，他没有坚持要送我，估计也是想让我一个人静一静。
出租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，我也付款下了车。
远远地，我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。
离得近了，越发笃定了。
「你怎么在这儿？」
我明知故问。
沈书晏看着我，声音小小的。
「我在等你，姐姐。」
「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，是吧？你为什么不告诉沈子墨是你叔叔啊，看我尴尬很开心吗？」
我承认我挺卑鄙的，只要一到了沈书晏的面前，我的气焰就嚣张了起来。
完全不考虑事情的逻辑性，直接就给人家按上了罪名。
「你也没告诉我，你等的那个人就是他啊。」
沈书晏逻辑清晰，不肯接住我扣的歪帽子。
好吧，我一时语塞了。
没错，从一开始我就只说他是替代品，却根本没告诉他原装的那个人是谁。
现在身份曝光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种相像的感觉了。
都是一个族谱里出来的，能不像吗？
自觉无趣的我不再说话了，察觉到我的情绪的沈书晏也没有开口。
他默默的跟着我上楼，然后停在了门口。
才想喊他进来，就想起自己亲口说的分手。
我真是尴尬太妈给尴尬开门，尴尬到家了。
「姐姐，叔叔那么好吗？你到底喜欢他什么？」
一点委屈再加上一点点的不服气。
沈书晏站在我的面前，问了我一个重复的问题。
这要是个陌生人，我一百个借口都找不出瑕疵。
可沈子墨明明是他的亲叔叔啊，人家认识的时间可比我长的多。
我说什么反倒都像是在班门弄斧了。
「姐姐，你有没有想过......或许你对我小叔根本没那么钟意，只是因为得不到产生的渴望罢了。」
沈书晏的话淡淡的，可每一个字都直击我的内心，宛若一语惊醒梦中人的那般。
是啊？
我到底喜欢他什么？
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他，刚才在餐厅包厢为什么不痛快的答应呢？
脑子又乱了起来。
「姐姐，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，明天我再给你送好吃的去。」
还没等我回答，沈书晏就自觉的退回到了电梯里。
门关人影消，独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。
回看我的感情经历，其实真的没什么特殊的。
跟我息息相关的两个男人，还是出自同一个家庭。
任温水冲刷掉我脸上的疲倦，今晚的我真的只想沉沉睡去。
9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。
目前的我正在舅舅的公司就职，专门对接一些艺术品的买办。
毕竟是「皇亲国戚」嘛，所以我还是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的。
当快递的玫瑰到来的时候，我明显看到了外边好奇的眼神。
没有署名，可字迹我却太熟悉了。
大学时期的沈子墨之所以成为男神，还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。
都说字如其人，他写得一手好看的花体英文，简直宛若印刷体一般。
花到了，人也到了。
沈子墨一身潇洒，来到了我的办公室。
「萱萱，我来附近办事，顺便来看看你。」
他并非顺便，从那价值三千多的外卖来看，他「蓄谋已久」。
同事们频频点头致谢，我却觉得有点社死。
说来沈子墨也没大我多少，可他的处事逻辑真的挺「社会」的。
或者说是「官方」一点，更加准确。
像是公然请外卖这种「宣示身份」的事儿，他应该问问我的意见的。
可人家毕竟是好心，我再挑剔反倒显得我不识抬举了。
沈子墨体面的出现，大方的展示，而后又迅速的离开。
流程卡到很到位，时间点还有消费金额都刚刚好。
动作一气呵成，挑不出一个毛病。
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少了一丢丢的真诚感。
甚至我觉得，他只是为了做这件事，而不是真的为了叫我开心。
「您好，这是里秦萱的办公室吧？」
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，提着一个保温盒敲响了我的门。
中午时间，大家已经纷纷离开了，唯有我一人驻守办公室。
对方说明了来意，我也收下了保温盒。
其实不用他说什么，我便一眼就认出了保温盒的来源。
当时我在学校熬大夜做答辩，沈书晏没少用这个保温盒给我送粥喝。
矫情如我，不喜欢流水线上的食品，就喜欢人们亲自堡的粥食。
皮蛋瘦肉粥，红豆薏仁粥，小米菠菜粥，山楂芡实粥.......
咸的甜的，肉的素的，就凭沈书晏的手艺都能开个小馆子了。
打开了餐盒之后，我再也没有心思继续面对身边的那份便利店的台式卤肉饭了。
小豆紫米饭，炝炒甘蓝，香煎双脆，还有一道鱼香肉丝。
美食是最能治愈人的了。
香味扑鼻的瞬间，我竟然返上来一股子想哭的冲动。
一口接着一口，吃饱了的瞬间，保温盒也彻底空了。
我的饭量和喜好，都被那个没出现的男人拿捏的死死的。
食物填满自己的瞬间，我的心却控制不住的有点空了。
一边做的天衣无缝，一边则是直戳心窝。
我就像是同时在看两位顶级选手比赛一般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打分。
就在我陷入困顿的时候，有人的步伐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了一点。
10
接到爸妈的电话，我还真有点意外。
不是因为打电话的人，而是电话里说的事儿。
「你是不是跟沈家的二公子谈恋爱了，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家里说啊？」
妈妈倒不是怪我，可我听着真不顺耳。
谈恋爱一直都是我的私事，我从来不会和家里说。
「妈，谁跟你说的啊？」
「就是你乔阿姨啊，她想给沈家二少爷介绍自己的小侄女，人家直接说了和你在交往......乔阿姨吓了一跳，刚才过来和我们求证来着！」
这样，算是先斩后奏了吧？
心里有点不舒坦，连着妈妈后边的话也听得七零八散的。
「对了，正好我们医院最近和沈家也有点合作，要不你周末就小沈来吃个饭？」
我漫不经心的答应下来，可邀请的电话却拖到了周五才打。
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，在真的跟沈子墨接触之后，我对他的好感值并没有加深。
反倒，还有了些许的平静。
爸妈也看出了我的异样，在沈子墨来之后，留了我下来问话。
我的爸妈虽然都是妥妥的上流社会，可对于儿女的教育却并不是十分老套。
从小到大，我跟爸爸妈妈就像是朋友一样。
其实我谈恋爱的事儿，妈妈也清楚，可只要我没给沈书晏带回家，她也不强迫追问。
妈妈最常说的那句话就是：
「宝贝，我相信你的选择。」
所以，当我真的将这件乌龙事说出来以后，爸妈的反应并没有特别的恐怖。
他们只是表示了震惊，然后细细思索了下来。
「我平时忙，这次跟沈家的工作都是张秘书在跟的，她对沈子墨的评价还不错。」
「而且，他毕竟是长辈，还大你两岁，总归是稳重一些的。」
爸妈的建议，其实还是更偏向沈子墨一点。
可他们也是过来人，明白感情的事勉强不得。
想当初我的父母也不是彼此父母眼中的「最佳人选」，可依旧幸福的生活到了现在。
关于我的人生大事，他们更多的是祝福，不会过多干预。
「对了，医院早晚还要你还接的，要不这次的事你也参加一下？」
妈妈说的事跟沈家合作的生意。
本来，我是不着急掺和的。
我是有自知之明的，不想一堆人陪着我的这个挂名的「公主」刷宝。
架不住妈妈的劝，我最终还是点了头。
其实我晓得，他们坚持要我参加，还有另一层意思。
「近距离好好相处一下，看看沈子墨到底是不是值得的良人。」
眨着狡黠又美丽的大眼睛，妈妈给我下达了「隐藏任务」。
11
于是，从第二天开始，我便也加入了同沈家的「合作团队」中。
「其实不用你做什么的，大部分我们都已经跟进的差不多了。」
随着合作的推进，我和沈子墨的接触愈发的频繁了起来。
他的关心和呵护被众人看在眼里，我们的关系几乎都已经是官宣的程度了。
连妈妈的秘书也跟我打趣，要问我讨一杯喜酒喝。
别人都只当我是来恋爱的，我就更加想要证明自己了。
好多文件被我带回来家里，彻夜研究。
好几次我熬着大夜，连灯都忘了熄灭。
所以，当我因为胃痛晕倒去了急诊的时候，我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。
床边坐着的男孩一脸的关切，握着我的手始终不肯松开。
任谁都看得出来吧，他是那么在意我的。
「你怎么来了？」
「保安大叔给我打了电话，说你再不关灯小区的环保指标就要用完了。」
沈书晏说的半真半假，可我还是给面子的笑了。
「为了那个案子在努力？」
点了点头。
对他，我总是多了一份安心。
从前在家里的时候，我也经常会有一些抓马的时候，沈书晏已经习以为常了。
能帮上忙的，他绝不推辞，实在不能管的，他也会煮好宵夜做好后勤。
可以说，我这两年的顺遂，离不开沈书晏的支持。
「有什么不懂的别自己瞎琢磨了，之前我也在公司实习了一段时间，懂的不比叔叔少。」
沈书晏自告奋勇，我倒回忆起了一些我忽略掉的事。
他每年的暑假都是要去实习的，当时他只说是亲戚开的公司，我并没有细问。
跟我在一起的沈书晏看起来就是那么的软萌好rua,还主动洗衣做饭，像极了一只甜甜的小奶狗。
「所以说，你之前实习的公司，就是沈家吧？」
沈书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，脸上有浮起了一贯害羞的神情。
臭小子，我就知道！
罢了罢了，他只是低调，总比炫耀的二世祖强得多。
不对，他已经不是二世祖了，严格来说人家是富三代。
离开了医院后，沈书晏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。
有了他的帮助，我很快补齐了自己不懂的部分。
再开会的时候，他们说的话我也大概能听懂了。
就在我暗自窃喜的时候，意外发生了。
12
当着众人的面，沈子墨的脸色难堪的要命，只剩下了一抹假笑在支撑着。
进行到一般的签约仪式，因为我的「搅局」被迫中止了。
沈子墨当我是搅局，我倒觉得我根本就没错。
人被拉进了一旁的会议室，沈子墨的语调已经有些韫怒了。
「萱萱，这里边有些情况你不懂，这个就是行规......」
沈子墨看似在跟我解释，实则我感受不到他的一丝诚意。
说到底，他就是想糊弄过去。
他这样的推诿遮掩，逼得我越发认真了。
「供货商都变了，这合同还能签吗？」
此次我们一起合作的，是有关医疗器械的购置。
所有的宣传册上，都注明了我们会选择国际上最有名的那家公司里的王牌产品，可实际来跟我们签约的却是另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国内公司。
「这种东西从外边是看不出来的，而且他们的功效几乎已经能做到九成相似了......只要是在医院内部操作，不会有任何问题的。」
可笑！
没人看得出来就可以作假了？
「这是医疗器械，是用来救人命的东西！几万块和几百块的东西之间，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！」
「就算真的有质疑，这玩意是用在人心脏里的，哪个病人会冒着生命危险，现场摘除啊？」
似乎已经遇见了一切的「意外」，沈子墨笃定态度让我感觉到异常的恐惧。
寻常人家生了病，只能相信医院里的大夫，乞讨一线生机。
如果连大夫都「以次充好」，那人命是否太轻贱了一点呢？
谁都想拥有更多的财富，可如果代价是要泯灭掉良知，那我宁愿不要。
「不行，这合同我不能签。」
「萱萱，这不是你一个人耍小孩子脾气的事儿，我从国外回来，也是为了促成这笔买卖的，我们已经做过大量的研究比对了，我们的产品真的很好.......」
沈子墨还在企图说服我。
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成功。
因为他根本不理解，我的愤怒源于何处！
「沈子墨，我从来没有说过国货的不是。但是现在，我们既然宣传的，定价的都是进口产品的钱，就应该给人家提供相应的产品。」
诚信才是我最在乎的一点。
「如果咱们谈不拢，那很遗憾。」
本以为签约会就此结束，没想到沈子墨还留着最后一手。
「这次是沈家做的中间人，之前的合同里说过，如果因为你方原因造成的签约不成，所有的违约金由你母亲的医院单方面承担。」
黑纸白字的合同递了过来，叫我看得叫一个清楚。
短短的几分钟内，我不仅看清了那份「内藏玄机」的合同，也看清了眼前的男人。
为了利益，他连原则都可以舍弃。
看似完美的一切，不过是顺应欲望杜撰出来的人设，假的经不起任何真理的测试。
一边是公义良知，一边是巨额赔偿，我陷入了深深的两难。
「小萱萱，你真的太小了，好多事情你慢慢习惯了，就好了......」
趁着我暂时的失神，沈子墨又凑了过来。
他的手抚摸过我的脊背，没有任何的温度，只有沉痛的压迫感。
还有......
一丝难以言说的恶心。
13
「二叔，你怎么躲这儿了呢？」
沈书晏欢快的声音闯了进来，宛若救命的号角，叫我看到了一股希望。
他不动声色的朝着我俩靠近，脸上的表情在接触到我的慌乱之后，变得多了一抹深沉。
「书晏，你来公司干嘛？」
「二叔你说笑了，我怎么也是股东之一吧，为什么不能来？」
「行，你上进我也高兴。」
「对了，隔壁在做什么大买卖啊，我也去学习学习呗？」
沈书晏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，为我和沈子墨之间拉开了一抹天然的屏障。
沈子墨也不傻，自然看出了些许的端倪。
「书晏，我们是在签上千万的生意，你一个小孩子别捣乱。」
「二叔，你也就是辈分比我老一点，其实你也不过大我五岁，是吧？」
男人的额角抽出了一下，面色越发的难堪了。
一股子汹涌的暗潮在二人之间流动，连我也感受得到。
沈子墨似乎是斟酌了一下，上去想要牵住我的手。
食指还在半空，就被沈书晏给打到了一边。
冷不丁的来了这样的一下子，沈书晏也有些懵了。
看得出沈书晏是用了力道了，因为沈子墨已经微微有些吃痛了。
「沈书晏，这不是你玩的地方，你给我滚蛋！」
一方下了逐客令，这就不是叔侄间的玩笑那么简单了。
「二叔，不对，应该叫您沈经理。」
「今天我来不是代表的不是我自己，而是本公司的董事长——爷爷来的。」
「你们现在要签的那份合约，我刚才已经过目了，似乎没有什么非签不可的意义....除非二叔你能给我一个理由。」
沈书晏自信满满，主动把事情铺开了来谈论。
眼见着亲侄子居然代表老爹来「视察工作」，沈书晏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了。
「这文件是我全全在管的，你知道个什么啊!」
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，沈子墨直到现在似乎都根本不晓得我和沈书晏的关系。
呃.......
「二叔，话不是这么讲的。」
就在我以为沈书晏会现场爆料我俩的关系之时，他却画风一转，说了别的缘由。
「爷爷说，二叔在国外待了两年，本事没学会，老祖宗的品行倒是丢了不少，脏的钱就是再好赚，沈家也不稀罕。」
拾起了我手边的合同，沈书晏很快就明白自己二叔的阴谋。
他满不在乎的瞟了一眼上面的金额，然后帅气的把合同当做废纸一样，撕了个粉碎。
漫天的纸屑超级不环保。
但是看得我却爽到了极致！
「作为本公司目前最大的股东兼最新的执行董事，这份合同我不承认。」
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，击碎了沈子墨的自尊心。
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，朝着沈书晏挥出了拳头。
年龄相仿，身材相近的二人，就那样子扭打到了一起。
「姓沈的，你放开我男朋友！」
情急之下，我再也忍不住的喊了出来。
此话一出，当事人都愣住了。
直到我毫不犹豫的扒开沈子墨的手，护住沈书晏的时候，对面显然更加懵了。
「你跟他，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.......」
14
今天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，连一向以冷静成熟自居的沈子墨，都彻底懵住了。
「就在二叔你学那些歪门邪道的时候，满意了吧？」
他的问题压根儿没说全，可我却直接给了他答案。
沈子墨显然还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中走出来，直到他以前收了好处费的对方代表来找他，这才骂骂咧咧的退出了会议室。
「姐姐，我不管你刚才亲口承认我了，从今以后你就只能跟我在一起了。」
赶走了毫无底线的二叔，沈书晏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小天甜甜奶狗脸。
他翻出手机，找出之前我从来不许他发的亲密合照，思来想去的开始编辑自己的「官宣朋友圈」。
本想着去阻止，可下一秒我就打消了那个念头。
他是比我小一点儿，可人倒是成熟的很。
既有年轻人的可爱，还兼顾成熟男人的胸襟，能找到这样一个对我好的，我还要啥自行车啊？
趁着我思考的空档，这小子果然发了朋友圈。
不到十分钟，微信的未读消息就来了上百条。
天还没黑呢，我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那一场「腥风血雨」。
「姐姐别怕，到时候他们问起来，就说是我臭不要脸，死皮赖脸，小厚皮脸......」
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层出不穷，可我却感受不到沈书晏一丝一毫的「不要脸」。
看着那一脸撒娇耍着无赖的男孩儿，我竟然开始有点儿怀念刚才的那张霸总脸了。
好吧，谁叫我嘴巴大都说出来了呢？
事到如今，似乎只有负责这一条路能走了。
不过，我十分情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