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第3章

平时他回御湖城的次数屈指可数,而且每次回来,不是调取资料,就是为了应付老爷子。

事出反常,什么缘由......

客厅里,男人交叠着双腿,靠坐着单人沙发,藏蓝色的手工西装一丝不苟。

他坐在那里,眉目如画,清冽又遥远,如同天边皎月。

展箐箐站定在门口的珐琅花瓶旁,注视着他,悲痛蔓延......

似乎察觉到展箐箐痴痴的目光,牧亦琛掀起眼向她看来。

这一眼很淡,透着高不可攀的冷贵。

展箐箐鼻尖一酸,嚅了嚅唇。

话还没到嘴边,倒是牧亦琛先说道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他声色低醇,如陈年的酒。

酒**辣,他的话,却没有一丝温度。

离婚。

展箐箐双腿一软,似伫立悬崖边,摇摇欲坠。

怕什么,来什么,这一幕,昨晚在她心海发生过无数次,“如愿以偿”的应验了。

哪怕心神惶惶,眼眶里露水泠泠,她还是保留了基本的体面,佯装镇静地问道,“为什么?”

虽然她已经有了卷铺盖走人的的准备。

但是,凭什么是牧亦琛提出来!

昨晚的事,就算牧亦琛知道,她也是受害者!

嫁给他这一年以来,她谨小慎微,低眉顺眼,收敛所有锋芒,甚至......学着如何讨男人欢心。

看着她泪眼模糊,却站得更为笔挺,无意识地泄出几分要强。

她的倔强牵动着牧亦琛的心,抛开别的不谈,展箐箐确实是个优秀的女人。

一辈子相敬如宾,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不好。

这种念头浮上心头时,牧亦琛眸光骤然深晦,他有他的打算。

旋即,他波澜不起,平静地说道,“你昨天提醒了我,婚姻是你情我愿的交易,我不该耽误你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展箐箐紧攥的拳头暗暗用劲,不到黄河不死心。

牧亦琛收回视线,竹节般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两下,“我对你,没有情,没有愿。”

还真是不吝赐教,毫无保留的坦诚!

可他的坦诚,像一把刀子,穿透了她的心!

一贯示弱的展箐箐,在这个节骨眼上,却炸开周身的倒刺,“怎么,牧先生是怎么察觉出来的,难道是遇到你情我愿的人,有了对比吗?”

牧亦琛捋了捋露在西装袖口一寸的衬衣,薄唇紧抿,一言未发。

展箐箐能看到的,只是他流畅的下颌,冷隽如霜。

沉默震耳欲聋,展箐箐的脸白了又白,只有紧掐手心,持续保持皮肉上传来的疼痛,才能稳住动荡的情绪。

她眸子灰寂,揶揄中淬了冰,“这么说,错在你,你背叛了这段关系。”

牧亦琛淡然的衿贵,总算有了一分松动。

他眉头蹙起,扣着领带的温莎结扯了扯,“你没错?未免把自己说得太无辜,不照镜子?”

展箐箐侧身,客厅里的展柜玻璃,光洁如镜般,将她脖子上两坨暧昧的印子照得那么清晰。

她蓦然用手捂住,不甘的气势倾泻一空,“不,不是你想的那样,天热,蚊子多......”

蹩脚的借口,怎么能瞒过牧亦琛。

他起身,挺拔地系着西装纽扣,如一朵出岫的云淡然,“多的话就不必了,离婚的事,你什么想法?”

公事公办的口吻,条件也被他摆上台面,“赡养费,财产分割,我会找律师公证。”

“必须离么?”展箐箐尽量将侥幸藏在生硬的语调里。

此时,牧亦琛自然步伐从容地有出门,“没有商量的余地,我们,开始就是个错误。”

网约车的副驾。

十字路口的鸣笛声冗长刺耳。

展箐箐一个哆嗦回过神来,忙定睛看向前方的车流。

一辆劳斯莱斯不远不近,水晶漆的车身在阳光下光彩熠熠。

展箐箐卸下周身紧绷的神经,吁出一口气,还好她没有跟丢。

牧亦琛出门前,接了通电话。

温柔的口吻里似乎满载笑意,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
她和牧亦琛前后脚出门,就想看看,能入牧亦琛眼的,到底是何方神圣!

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,风雨晦瞑。

牧亦琛的车停在商场门口,他下车,背靠车身,看了眼腕表。

似乎在等什么人,不多时,就见着一道丽影小跑来,扑进了......牧亦琛怀里。

江雨彤?

那张温婉雅静的脸,奶呼呼的毛衣,绣着郁金香,毛绒绒的抓夹,仍是昨晚的打扮。

她们居然背着她......

几近心梗的展箐箐呆若木鸡,待江雨彤上了车,牧亦琛的车便驶入机动车道,汇入车水马龙中。

“师傅,麻烦跟上去!”展箐箐急切地催促,话音落下,雨滴噼里啪啦砸在了车窗上。

突遭暴雨,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章程,鸦飞鹊乱。

牧亦琛的踪迹,跟丢了。

“师傅,你能不能快点!”

“这人怎么这样!想加塞就加塞,想变道就变道!”

“红灯,又是红灯!烦不烦啊!”

年纪轻轻的姑娘,黑发齐肩,软糯的面容,两条清爽的眉毛打成了死结。

她逐渐的暴躁,一场雨,就足够她崩溃。

可是她有什么办法......

牧亦琛带着江雨彤去哪?他们在车上说了什么?昨晚的事情,是不是和江雨彤脱不了干系?

学医七年,导师总告诫她们,无论什么时候,一定要心态平稳,泰山塌下来也要面不改色。

在医院里,她在急诊里运筹帷幄。

在牧亦琛面前,一点风吹草动,她就方寸大乱。

司机看她急得快哭了,道歉好几次。

路面雨水连连,展箐箐瘫软在座椅上,眼底映着树影幢幢,摇了摇头,“跟你没关系,是我不好。”

要是她能洒脱地放手,也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!

打道回府,走进院子,她没有带伞。

张妈迎得晚了些,几十步的距离,就里里外外湿透了。

“太太,您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,就算出门,让司机接送您多方便,这,这天啊,说变就变。”

伞面遮挡在她头顶,已经可有可无。

忽然,展箐箐脚步停驻,挂满了水珠的长睫下是一双清透的眼血丝交织。

“怎么了,太太。”

张妈退回半步,与她并齐。

展箐箐如魔怔了般自言自语,“我是用来过冬的破棉袄吗?用过就扔?做梦!”

太久没合眼,脑子里似搅和开一锅浆糊。

展箐箐报复性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。

电话响起时,她还懒洋洋地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。

**嘈杂到沉寂,又从沉寂中苏醒。

展箐箐终于舍得拿起来时,一看江雨彤的名字,冷斥一声,随手就要挂断。

指尖顿在屏幕上空,她改变了主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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沁水 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