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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深沉。

幽黑的卧房里,未点半盏烛。

沈霁颓废地靠在床边,满目悲伤。

红色的状元袍被他扯开丢在脚下,又剪得七零八落。

本应执笔的葱白玉手,也布满了细细密密地伤口。

白日里,我亲眼瞧着他挨家挨户地去寻我。

每每有了希望,便又跌入更深的失望。

见他这般痛苦,我的心就好似那散落的状元袍,也碎成了一块块。

我走过去抱紧他,却给不了他一点安慰。

接连数日,沈霁只知吃酒买醉。

过路的邻里见了,以为他是高兴,便上前祝贺两句。

却统统被他大骂着赶走。

于是坊间传言,这浔阳城好不容易出了个状元郎,可惜其人高兴过了头,竟是疯了。

每每有人议论,我便叉腰立在他们身前:“说甚狗屁话,你才疯了呢!”

然而无人看得到我,他们只会从我的身体里径直穿过。

我愣住,难过得想哭。

可我是魂魄,并没有眼泪。

突然,雷声轰轰,大雨倾盆。

街上的百姓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跑。

唯沈霁提着酒坛慢悠悠地走,醉到神志不清时,便就地躺下,任雨水将他无情冲刷。

我又心痛又气恼。

我夫不该是这样的。

他饱读诗书,有经世之才,怎可自甘堕落,任时光肆意磋磨。

得了他这份情,我便知足了。

往后,他有自己的路要走。

于是我一遍遍去抓他的衣领,同时愤愤道:

“沈霁,你给我起来!我不要你的深情了,我要你好好活着,在高处活着,将那些恃强凌弱的恶人们尽数踩在脚下!”

不知过了过久,在我喊得近乎失声时,沈霁募地瞪圆了眸子。

“晚娘,是你吗?”

我周身一颤,“夫君,是晚娘,是我啊......”

他在雨中踉跄着站起身,跌跌撞撞地找遍各处,却依然看不到我。

可自那日后,沈霁突然振作了起来。

人们皆道,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又回来了。

他锁了与我住的宅院,收拾行囊,进京赴任。

入城前夜,他拐去郊外村庄,寻一故人。

我不知他见了谁,因那茅屋竟是我不可踏足之地。

我只知,待他出来时,一双眼睛幽深凌厉,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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