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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汝明身为凉州都督府的户曹,管着河西诸州的户籍银饷,对官府的进项了如指掌。

有一件事,他很清楚。

在河西,仁济堂每年光是上缴的税钱就占了所有商号的一半,更不必说每年进贡的药品,以及低价卖给官府的军用、官用药材。

一边给官府赚钱、还一边省钱,这样的商号谁不爱?

仁济堂的好处还不仅如此。堂中几位大主事通常兼任各地商会会长,关系灵活,触手很长,通过仁济堂的关系去采买任意物资,价格更低,质优量大,于官府而言省心省力。主事们通常都被都督府、刺史府奉为座上宾,在当地很有威望。

方主事的外甥?陈汝明打量着张冼,垂眸浅笑。跟老方拉关系,怎么能少得了他户曹呢?

他点点头:“方主事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。想我昨夜走的晚,见书斋还有人挑灯,便过去看,只余他一人勤勉誊抄,是个好苗子。我也不欲辱没,就是……”他鸡贼地笑了笑,“若医药一门誊抄完,还是将人借我户曹一用,毕竟府尹那边今日还来催不是?”

府尹两字咬得尤其清晰。

老狐狸。

张冼往书斋去的时候,脸色阴沉的很,心里头早把陈汝明骂了十万八千遍。

再过三五天,他功曹完事,就让阿晚去帮夫人写帖子。年后家中大朗将娶妻,家里大小事务还需个识字的人帮忙,他早把阿晚的活计安排到了年后,一切都计算井井有条……如今不幸被陈汝明横插一脚,张冼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似的。

张冼负手走入书斋,学生们顿时噤声,假做奋笔疾书的模样。张冼不是博士,不好训斥什么。只在角落寻到了少年的踪影。

直楞窗透着些许天光,隐隐约约投在少年白皙的脸上。

他素来安静,不与周遭多语。张冼原本以为他生性腼腆,后来发现却不是。他专注时是极专注,心无旁骛地抄上一整日也不成问题。不做事时,待人接物不卑不亢,礼数周全,有超脱同龄人的沉稳。

这时,阿晚不知看到什么,掩嘴轻笑。

“笑什么?”张冼撩袍落座在一旁。

阿晚赶紧敛了笑意,正身做礼。

张冼道不必拘束,探头看向阿晚手上的卷宗。

只见那是一个药方,上面记录着府尹曾于孟夏染风寒,从府库中取朴消、牡丹、当归、大黄、桃仁、厚朴、桔梗、人参、赤芍、茯苓、桂心、甘草、牛膝、橘皮、父子、?虫、水蛭等十七味药材。

张冼看卷上字并无错漏,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字没问题。”阿晚讪讪,“只是此方名为‘久不产三十者方’,是妇人用的……”

张冼明白过来,忍不住噗嗤一笑,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。

此事不难解。府尹杜襄子嗣困难是公开的秘密,偶尔中饱私囊、给自家夫人补补身子也不是问题。只是用风寒的名义开妇人方,未必太猥琐了些。

若不是仁济堂弟子来眷抄,他们也都会蒙在鼓里。

张冼清了清嗓音,叮嘱道:“这些文书都是密档,不得妄议。”

阿晚忙道:“在下明白。”

张冼接着又将他抄眷的那些文书翻了翻,看着纸上清秀的字迹,只觉赏心悦目。

可惜这少年是仁济堂的人,否则这等好字,若去赴考,随便也是个秀才。

“你可知,这凉州都督府的都督?”观赏片刻,张冼忽而道。

阿晚顿了顿,笔尖在纸上晕出一滩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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