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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北抬起手,虚弱无力地握着沈笙笙的手腕,全靠骨肉的重量将沈笙笙的手从额前坠开。

凤眸沉亮如水,在烛光的光影下,定定地望着沈笙笙。

“我是来寻仇的,你为何救我?”

沈笙笙眸光清亮,冲着他扬唇ᵂᵂᶻᴸ一笑:“还你江家一条人命。”

江北哼笑,却因牵扯伤口疼得闷哼一声。

他倒吸一口冷气,暗哑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,“日后你定会后悔。”

“日后,折磨、羞辱我时,你定要少算一条人命。”

烛火明灭,两人目光交织,各自沉默思量着。

江北的脑海里,始终浮现着沈笙笙一边流着泪,一边握着匕首守护他的画面。

他看着眼前的少女,内心是惊诧和感叹的。

明明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,可骨子里却总是带着一股子劲儿,威武不屈,贫贱不移,她可以哭,但是绝不认输。

江北心中惆怅,若她不是沈日重的女儿,该多好。

可是,他又想不清楚,若她不是沈日重的女儿,又会好在哪里?

熬好了汤药,沈笙笙端来喂江北。

怕烫到他,她都是先吹一吹,才递到江北的嘴边。

江北看着沈笙笙,喝了一口药,语气平平道:“沈笙笙,你难道就不希望我死嘛?”

沈笙笙点了点头,回答得倒是诚恳。

“希望,每当将军想法子折磨、侮辱我的时候。”

江北鼻腔冷冷地哼笑了一声,继续喝着递到嘴边的药,而视线片刻都不曾从沈笙笙那两瓣唇上移开。

沉静的房间里,昏黄的烛火摇曳。

暖光打在少女的侧脸上,仿若给她罩了一层纱,朦胧而婉约。

那红唇微微嘟起,吐出香软的气息,为他吹凉那微烫的药汁。

江北喉结滚动,眼前又浮现出沈笙笙趴在他的肩背上,给他吸出毒血的画面。

湿润的触感犹存,伤口开始发痒,一股灼热开始向全身蔓延,带着两抹绯红爬上他的眼角,为他惨白的面色凭添了两笔妖媚般的艳色。

美好健硕的身体打着绷带,绑带上的几处还洇着鲜红色。

那结实宽阔的胸膛,肉眼可见地上下大幅度起伏着,江北只觉得心跳没由来地加快,喉间发烫,嘴唇发干,有种要烈火焚身的错觉。

偏偏沈笙笙给他喂药时,不小心手抖,仍有些发烫的汤药滴在了江北腹部的伤口上,疼得江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
沈笙笙慌乱地放下药碗,拿出帕子一边擦,一边低头给江北腹部的伤口吹气,害怕那滴药烫到他。

江北强压着眼中的隐忍,紧忙抓起沈笙笙的手,一把将她扯开。

他面色沉冷,声音也像瓦片上的霜,没有任何情绪。

“出去!”。

沈笙笙后知后觉,瞧着他腹部伤口的位置,**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。

适才是她太过心急,竟忽略了男女之别,无意间举动过于暧昧亲密,实有不妥。

她颔首作揖,紧忙转身离开。

可人刚走到房门口,却又被江北给叫住了。

“等下。”

沈笙笙回身停在那里,瞧着床上的人耳朵也是红得要滴血。

“将军还有何吩咐?”,沈笙笙故作淡定地问。

“你是如何说服景宁公主出手相助的?”

这突如其来的灵魂一问,呛得沈笙笙一口气没喘顺,咳嗽了大半晌。

沈笙笙哪敢说是用他江北的色相换来的。

她敛起眼中的惊慌,背挺得笔直,端的仍是那惯有的端庄,淡声回道:“回将军,没用什么法子,只是去找景宁公主说了你和五殿下的境遇,她便同意了,想来是景宁公主欣赏将军吧。”

“景宁公主会这般好心?”

“……”,自然不会。

“以后莫要再做这类求人的事。”

沈笙笙暗中腹诽,觉得江北把她的好心当驴肝肺,可是脸上却平静如水,微微颔首回了声:“诺。”

“五殿下的府上莫要乱跑,天一亮我们就回府。”

“诺。”

打发走了沈笙笙,江北强忍着肩膀上的伤痛,一勺勺地喝着汤药。

方才沈笙笙喂他时,不觉得这药苦,现在自己喝,却发现这药苦得人眉毛都要掉了。

江北干脆地将那碗苦药一口全灌了下去。

好在良药苦口,唇喉间的苦涩,倒是将他体内升起的那股小邪火,生生地给压了下去。

*

回到将军府后,婢女小柒已被景宁公主的人给平安送了回来。

江北伤势比较严重,是以,五皇子让江北告假休息,在府上静心疗养,其它事宜自会找人调查处理。

只是,自从回到这将军府的几天后,沈笙笙就察觉出不对劲来。

当天不让她在左右侍奉,她沈笙笙还是能理解的,以为是江北念在她救了他一命,所以大发慈悲让她好好休息。

可是连续几日下来,沈笙笙从未踏进江北的书房、卧房半步,就连暖床的事情,也都由汤婆子代劳了。

按理说,这对沈笙笙来说,是件好事。

江北不找她的茬,不折磨她,她在这里日子也好过些。

可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江北,沈笙笙不明所以地,心里头感觉空落落的。

她心不在焉地扫着院子,想来想去,也猜不出江北的葫芦里现在又是卖的什么药?

“小笙,不好了,柳尚书来咱们府上,说要找你和将军讨个公道。”

小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,拉起沈笙笙的手,就往前院跑,“快别扫院子了,咱们去看看。”

该来的终归是来了。

以柳依依那不依不饶的性子,沈笙笙早猜到柳尚书会来问罪。

父亲任吏部尚书时,柳尚书就与父亲关系不好,这次那柳依依因她沈笙笙被江北抽了两巴掌,同样爱女心切的柳尚书怎会轻饶了她。

前院,花厅内。

江北穿着一声藏青色的窄袖衣袍,黑发高束,神态悠闲,姿态倦懒地倚坐在太师椅上,一只腿还踩在椅边儿上。

若不知他是个勇猛杀敌、震慑八方的将军,乍一看去,妥妥的一个冷面纨绔。

柳尚书坐在下方,瞧着江北那一身的傲慢,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。

见江北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,迟迟不说话,柳尚书终于按捺不住,清了清嗓子,捋着胡子,老生常谈了起来。

“老夫今日来江将军的府上,是想为小女柳依依讨个公道。”

“她乃未来太子妃,又与江将军并无仇怨,江将军打小女的那两个巴掌,实在不是君子所为。老夫念江将军少年英才、功勋显著,在边陲奋勇杀敌,为我朝安宁抛头颅洒热血,可不跟天子殿下和圣上来讨这个公道,但只请江将军能给老夫一个说法,并向小女赔个不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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